男人在床上整整躺了十年。
男人是为救一名车轮下的少女而失去双腿的。那时他和女人结婚才三年。
男人性情暴躁，常常乱发脾气。先是一些前来采访的报社记者被他大吼大叫着轰走了，接着亲戚朋友被他得罪了，之后那名被救的少女也不敢来了。惟有女人骂不跑，赶不走，死心塌地地守着他。
这个星期天，是他们结婚十三周年的怀念日。男人提出要到小镇东头的火车站去看一看。十年前，男人就是在那儿被火车碾去双腿的。
“那个地方，我永远也忘不了！”男人指着不远方的铁道对女人说。
女人紧紧抓着他的手，没吭声。
“那天是你生日，对不对？”男人问女人。
“是的，刚好也是星期天。”女人回答。
“你要我陪你去公园好好玩一天。”
“你们单位加班，没空！”
男人的脸色一会儿变得惨白。沉默了好一阵问女人：“你信？”“我信。”女人摇头。
“你知道我加班为什么加到火车站来了？”男人转头望着女人，脸因太过激动而涨得通红，“通知你，那天我是和一个女人有约会。”
“我骗了你。被我救的女孩儿其实就是我的相好。过铁路时，她滑倒了。刚巧一列火车朝这边飞驶而来。她的脚伤得厉害，挪不开步。她吓呆了，站着一动不动。我冲已往，把她一掌推出了铁轨……”
“你怎么不做声？这下你清楚了吧，我是个怎样的英雄，我有多庆幸多伟大，值不值得你用青春殉葬！”男人含着泪激愤地喊。
女人用手指轻轻拂着男人的头发，平静地说：“那天，我也站在这儿。你走得太匆忙，忘了带公文包。你救人的一刹那，我已把一切都想好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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